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控制(2025/10/30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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期刊架位号【5497】

   彩票店  

  又是一整天,店里一个顾客也没来。刚到八点,我已经没了耐心,简单收拾一下,关灯,取出放在门边的钩子,把卷闸门拉下,锁门之前把钩子放回屋里,之后是关灯箱,“好运”先灭,接着是“彩票”我的摩托车就停在灯箱旁边,打不着火,反复打了几次才想起来,早上就没油了。我只好打开灯箱照明,先是“彩票”,再是“好运”,打开卷闸门,开灯,把车子推进店里。正要再次关灯,有个男人走了进来,他神情有些慌张,看见逼仄的屋里摆着一辆摩托车,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我看。  

  没等我解释,他率先开口:“有火吗?快憋死了。”我点点头,从空调内机上取出打火机递给他。他走到灯箱旁边蹲下,连续打了三次,没有打着火,我看的有些着急,他甩了甩打火机,这次打出了火,嘴巴里快被浸湿的香烟冒起了亮光。我看见一颗冒烟的脑袋。他猛力抽了三口,香烟像时间一样后退。长长地呼出一口烟后,他侧过脸看我,递出一根烟:“一起抽一口吧。”我看着那根烟,迟疑了一下:“戒了。”他没动:“来吧,抽一口吧。”我迟疑的时间又长一些,咽口唾沫:“真戒了。”他晃了一下手腕,烟随之画了个弧,像某种功夫的起手式:“抽吧。”我伸手接了过来,甩了甩打火机,把烟点着了,在他身边蹲了下来。门口有两颗冒烟的脑袋。  

  抽完烟,他看了看店里的摩托,又顺着摩托看向柜台。他问:“最高能拿多少钱?”我笑了笑说:“单注最多一千万,多买几注,中他个一个亿,也有可能。现在买,晚上九点半就出结果。”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,又把手机装兜里,他问:“这摩托车多大排量?”我说:“没油了,跑不动了。”他又问:“满油能跑两百公里吗?”我说:“这彩票店再没生意,我就把它卖了。”他又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:“那我先买十注彩票吧,号码你随机就行。”随即他把二十块钱用支付宝转过来了。付完钱他忍不住说:“你这个空调不行了,才关这么一会儿,屋里就这么热了。”我冷笑一下,心想,根本就没开空调,他怕是知道的,专门说出来讽刺我抠门。  

  开机耽误了一会儿,好在买上了,他又把打火机拿出去抽烟了。打完票,我又蹲在他身边,接过他递来的烟。我问他做什么的。他眉梢明显往上挑了:“我是个演员,最近正在剧组拍戏,这会儿是出来透透风。”我有点好奇:“这破地方能拍什么?你拍过短剧吗?现在手机上挺火的那种。”他又掏出一根烟点上,烟雾把他脸遮住一半:“我今年都在拍短剧,郑州、开封、洛阳三地跑。至于拍的什么内容,不能讲的,有协议。最快的今年下半年就播了。”我差不多三个月没抽烟了,今天抽了三根,劲有点大了,头有些晕。我问他剧组在哪里,他指向对面的拆迁区,那里一年前就拆光了,除了一片废墟什么都没有。我问:“你啥时候回去拍戏啊?”他回头看了看摩托车:“这会儿就回去,今晚还得熬大夜。”说罢他起身就走,一头扎进对面的黑夜里。  

  我把烟屁股捡起来扔进垃圾桶,回身准备再次关门,有两点发现:其一,他彩票没拿走;其二,他把我打火机拿走了。  

  按顺序关灯关门关灯箱,时间已近九点,我专门等了那人一会儿。在抖音上看了几集短剧,到让我下载APP的时候停了下来,是第十集还是第十一集,我没记住,只记得情节推进到牛头马面要去城乡接合部抓人,因为经费不够,所以骑了共享单车,结果超出运营区,两人凑不出违规的调度费,蹲在路边发愁……我没对牛头马面的境遇过度好奇,当下我也得走着回家。  

  卡拉OK  

  路对面的黑夜稠得像水,时刻张开嘴,不管什么东西走进去都会被吞进去。早先并不是这样,对面还没拆迁,这里是远近闻名的夜市,一排排餐车从这边一直延伸到东边的马路口,商家的小桌九点钟差不多可以摆到路中央。红绿黄三色灯箱和四散的烟火气占据大部分天空。那时候我的彩票店人流量也大,各种彩票销量都不错。拆迁之后一切都变样了。  

  上了桥,视野开阔很多,体育场的热闹急着往眼里钻。体育场那边也有一家彩票店,夜市没搬过去之前,店里也没什么生意。我曾经偷偷弄坏过他门口的灯箱,“好运”不亮了。夜市从我店前搬走的时候,我考虑过租一个摊位,摊位费每年两万,餐车差不多八千,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和成本,把我的店兑出去也不够。  

  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被歌声吸引了,唱歌的是个女人,她唱歌几乎没有什么音准,气息也是忽高忽低,仔细分辨能听出来她唱的是《潇洒走一回》。我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张悬挂的大幕布,走近去看,大妈身边围满了人,有打光的,有摄像的,还有架着手机直播的。大妈盯着大幕唱歌,一点也没受影响。我也看了看大幕,年轻的叶倩文和一堆只有手臂和腿的伴舞,跳着一种忽远忽近的舞蹈,巨大的字幕在叶倩文面前一个个变红。大妈还没唱完,人群冒出一句:“卡,卡!可以了,可以了!”大妈没理会,继续唱,直到字幕红到头、消失,伴舞的胳膊和腿也都收起。大妈满脸不高兴:“都搞他妈的什么艺术,点歌都他妈不舍得花钱。”  

  一个年轻的女孩突然出现,她穿着比较清爽,戴着博柏利的帽子,长长的马尾甩在身后,白色的背心,运动风的外套看似随意的在腰间系着,下身是紧身的牛仔裤和一双白色板鞋。她前面站着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男摄像。她问大妈唱一首歌多少钱,大妈上下打量一下她:“一身A货。”她脸色变化很快,晴转阴,阴转多云,多云转晴,又继续问价钱。大妈有点不耐烦,对着身后的大群摄制组说:“是不是她唱完你们就不拍了?”年轻女孩的男摄像有点恼了:“多少钱啊,做不做生意的?!”大妈指着对面的一栋楼说:“那一栋楼都是你娘的,你说你娘做不做生意!”坐在监视器背后的人猛地站起来:“录啊,录啊!赶紧录啊,赶紧录啊!这多后现代主义啊!这多后现代主义啊!”  

  年轻女孩最终还是没问到价钱,大妈让她直接点歌。她点了一首《执迷不悔》,MV实在太老旧,里面的王菲还叫王靖雯,一副非主流的装扮,发量实在格格不入。女孩唱得不错,说是小王菲也没关系,只是她不怎么看幕布,一直盯着她面前的相机。坐在监视器背后的男人忍不住了:“卡,卡!别唱了,别唱了!那个,那个,大妈,大妈,还是你来唱吧,还是你来唱吧!”大妈没搭话,站起身拿起屁股下的板凳就冲向监视器背后的男人了。此时,唱歌的女孩突然转身,背对大幕,学着视频里王菲的样子,不断招手。她一点也不管,摄像身后的人群完全打在了一团。  

  又是一个彩票店  

  体育场的彩票店门前的灯箱还是坏的,“好运”不亮,“彩票”还亮着。我探头往里看看,里面还有四个人,都坐着,盯着对面墙上的电视机。四个人都是女孩,两个穿着汉服,下摆撩了起来,露出穿着短裤的大腿。另外两个前后都背着包,像是两个汉服女孩的仆人。我站的角度正好看不见电视里的内容。但可以看见彩票店老板,他正盯着两个汉服女孩的大腿看。我一生气,把“彩票”的灯线也掐了。做完坏事,我没有马上走,我侧过身子看墙上的电视机。里面正在播球赛,看球衣是皇家马德里和利雅得新月,我猜这四个女孩是皇马的粉丝(利雅得新月最出名的球星内马尔早摆烂了,应该已经被人遗忘了),当然更可能是她们买了这场比赛,她们只是在等游戏的结束。不过,没穿汉服的两个女孩兴趣不大,她们很快站了起来。老板的目光被迫挪开了,和我对视了。  

  我推开门。老板最先做出反应:“稀客啊。”我只能无话找话:“生意不错吧?”他手机发出提示音,他瞥了一眼又问我:“现在世俱杯,你怎么这么清闲的?”两个站着的女孩问老板刮刮乐怎么卖,老板开始给她们介绍。这时又有人推门进来,是两个男人,二三十岁,进来就盯着电视看,顺势站在了两个汉服女孩的身边,他们很自然地绕过我,感觉我只是一个柱子。我趁机说:“先忙,找时间聚。”说罢我连忙走出去。玻璃门变成了一面镜子,两个刚进来的男人已经坐在汉服女孩的身旁,他们的眼睛盯着电视剧,手机紧握在手里,指节都要出汗了。出门前,我看了一眼空调,温度是27℃,我顺手调低了两度。  

  第一眼看到那两个男人的时候,我就觉得眼熟,至于具体在哪儿见的,我一时想不起来。透过玻璃门,我悄悄盯着他俩,他俩此时不在我的身后,而在我面前,更像是待在玻璃门外的马路上。两个汉服女孩也变了模样,她们的裙摆放下去了,浓重的妆因为汗液变得模糊。这一下让我想起来了,是那部短剧《我们在地府当牛头马面》,他们两个就是在地府拿到编制的人。那两个汉服女孩都是孟婆,牛头马面不只一对,孟婆也是。推开门,坐着的四个人被折叠,没穿汉服的两个女孩重合在一起,似乎她们本就是一个人。老板却突然一分为二,一个继续偷看汉服女孩,一个在卖彩票。  

  一出门我就与剧组撞在一起,他们人很多,来回晃动,男男女女混杂,更难估计他们多少人。撞我的人也没给我道歉,他们就在我面前架起监视器,把灯光打向彩票店,一个人坐在监视器前,完全不管他身后的我。我顺势看向监视器,彩票店里总共四个人,两男两女,站在柜台里的人让我眼前一亮,正是那个拿走我打火机的人,也是落下彩票的人。两个女孩,一个穿着汉服,一个是简单的T恤短裤。还有一个男人背对着镜头,看不出岁数,说他二十岁也行,说他八十岁也有依据。  

  我看了眼时间,九点半了,要开奖了。按照正常情况,我现在才真正要下班了。  

  还是那个彩票店  

  彩票店的老板被赶了出来,站在我身边,监视器后有了两个彩票店老板。坐在监视器前的男人对着彩票店大喊:“卡,卡!要自然,要自然!懂不懂啊,懂不懂啊?!”拿走我打火机的男人在卖力的表演,背出很多专业的词,我和彩票店老板在背后笑。坐在监视器前的男人回头看着我们两个:“有什么好笑的,有什么好笑的?!”彩票店老板说:“都好笑,你们有一个算一个,都好笑,说句人话就好像能吃细糠一样的好笑。”剧组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看着彩票店老板,也看着我。我转身就要走,拿走我打火机的男人指着我大声喊:“他也有个彩票店!”  

  开车回我的彩票店只需要五分钟。剧组把彩票店老板和摆摊唱卡拉OK的大妈都带了过来,此时他俩正在对面唱《敖包相会》。直播女孩和她的摄像在后面追。拿走我打火机的男人照着我的样子,先打开灯箱,再开卷帘门,最后开灯,他的眼睛长在了摩托车上。坐在监视器后的男人说:“都他妈愣着干啥,都他妈愣着干啥!赶紧拍啊,赶紧拍啊!这是真后现代,这是真后现代!”我正想发作,两个人把我架了起来,轻轻放在一把椅子上。这把椅子会吃人,我一坐上去就安静了。我的面前也放了一个屏幕,里面正在播短剧,正是我之前看的那部:  

  两个青年骑摩托速度太快掉进了河里,好消息是河中没什么水,全是淤泥。坏消息是,摩托车压在他们身上,他们面朝下,而他们面前就是一个小水坑。他们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排队了。  

  前面几集我已经看过了,我想快进,发现这块屏幕不能触屏,我也没有遥控器,只能再看一遍:  

  队很长,望也望不到头。其中一个青年说:“这干啥呢,我还有工作要处理,再在这排下去,就要耽误正事儿了。”另一个青年附和:“对啊,咱们两个不能再失业了。”这时两个穿古装的女人突然出现。两个青年被吓得颤抖。两个女人都笑了,其中一个说:“你们不是要找工作吗?我们给你们安排一个铁饭碗。”另一个说:“就是,我们这里铁饭碗多的是。”这下轮到两个青年笑了,他们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两个女人,两人你一句他一句说着眼下考公的困难和其中可能存在的暗箱操作……两个女人默不作声,提着他们消失了,随即他们出现在阎王面前,阎王亲自给他们颁发了制服,他们一个成了牛头,一个成了马面,真真正正成为了编制大军中的一员。直到他们开始上岗了,他俩也没弄清楚,他们的编制为什么来得这么轻松。  

  我没能继续看下去,我听见我的摩托车被人打着了。我刚一抬头,看见我的摩托车正飞向我,几乎要磨平的车胎此时沟壑分明。简直像做梦一样,我的摩托车竟然可以飞。我被身边的人拉到一旁,屏幕连带下面的桌子被摩托车一起撞飞,接着便向对面的卡拉OK摊冲去了。所有人都在大喊,他们两人的《敖包相会》竟还没有唱完。直播女孩不管不顾,迎面直播。摩托车将要撞上去的时刻,突然扭了一下方向,朝着桥冲了过去。我仔细确认,摩托车上只有一个人。这座桥在我脑中迅速具象化,它越来越像短剧里两个青年掉下去的桥。  

  我的摩托车冲下了桥,扑通一声,水花飞溅,世界下起了大雨。  

  世界旅馆  

  剧组大部分人都下河捞人了。我被生活副导演架着往前走,说是剧组租的酒店,离我的彩票店不远。看大致方向,酒店应该藏在未拆迁的那片区域里。走到一处小院,生活副导演松开我的手,让我进去挑房间。我看着眼前裸露着灰色墙砖的小院,怎么也不能把它和“酒店”联系起来,顶多叫旅馆。推门进去,门轴吱呀一声,像中年男人起身的叹气,我的心也跟着一紧,彩票店的老板和卡拉OK大妈也在,他俩坐在院里抽烟,对唱一样一人一口抽一根烟。他俩身后是旅馆的名字“世界之家”,字是由小灯带拼成的,亮得晃眼。我问他俩是不是已经登记过了,他俩都不言语,依旧一人一口抽一根烟,烟也不见下去。我推门进去,有个红色木柜台,没人,柜台里放着很多一次性洗漱用品,看样子不像是旅馆,更像是澡堂。我环顾屋内,在门后发现了监控屏幕,视频里,院里的两人还在一人一口抽着烟;我正够着头望上看,像是两个我在互相偷窥;身后的柜台里,冒出了一个女人,是那个直播的女孩,她的摄像不知道哪儿去了。  

  视频里她盯着我的后背问:“洗澡还是住店?”我转过身看着她:“这么热的天了,还能泡池子?”她摘下博柏利的帽子,两只眼袋都黑黑的,垂在眼下,像海碗。我说:“我是那个剧组带过来的,我能先洗个澡再睡觉吗?”她没有答话,从背后的格子里拿出一条粉红色毛巾和一包洗发水,又探下柜台,摸出一把生锈的锁:“总共十五,全记他们账上。澡堂往左,里面有存衣柜,自己上锁。房间在二楼,锁也是锁房门用的,里面有环,推不动门的就是有人,别狠命推。注意自己的东西,丢了一概不负责。”  

  推开隔绝水汽的塑料帘子,热风裹着潮湿扑面而来,我的短袖立刻粘在了身体上,与我的皮肤合二为一。汗珠在身上乱爬。水池里的水没有想象中那么热,甚至有一丝清凉,对面墙上挂着的电视机正播着短剧,古装的,电视机没声音,只能盯着字幕看。宫斗,一群女人争宠,实在没劲。正打算放弃,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一剑杀了皇帝。接着就是收款的二维码。画面转换,换了一个短剧,牛头马面还是来了。只是这集我看过,他们两个骑共享单车到了城乡接合部,马上就得下载APP了。  

  一连切换了四部短剧,都是一分钟之后要收钱,实在没意思,我从池子里出来,冲了冲,把洗发水挤出来洗了个头,还留了半包,明早用。洗完头,我赤条条走到镜子前,看了看自己,白白胖胖,头发没有少。放吹风机的桌子旁没有镜子,吹头发只能凭感觉。头发差不多要干时,我把吹风机对着身子吹了吹,又把衣服拿出来,对着衣服吹了吹。  

  走出澡堂,短袖又贴在了背上。  

  柜台没人。我看了看墙上的监控视频,院里已经没人了。走上二楼,声控灯总是迟一拍,我能想到监控视频里,我只有一个闪亮的后脑板,是的,我的后脑像平原一样平整。我推了一路门,一直在被骂“傻×”,中间我还听见了彩票店老板的声音。我反复拍了那扇门四次,在他出来之前找到了空房间,关门、锁门一气呵成。房间不大,没有窗户,除了一张床和一台挂在墙上的电视机,很难再有什么东西可以称为家具家电了。我四处都找了,没有遥控器,打开手机搜索了,也没有WIFI,这个房间的方方面面都在告诉我,睡觉吧!  

 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睡着,恍惚之间,我看见很多人,但听不到声音,比电视机真实无数倍。他们在我面前晃来晃去,一队队、一群群。光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的,我能清晰看到他们每个人的脸,男男女女,即便是脸上的汗珠也清清楚楚。有个女孩脸上卡了粉,露出略微暗淡的皮肤。我只是仔细看了一下,她的脸在我面前碎成一地白色粉末。这一群人里,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,甚至连熟悉的面孔都没有。我跟着他们跑下楼,柜台里还是空空荡荡。走出院子,对面热闹异常,到处是亮着的灯,一点点、一簇簇,把天都点亮了。他们拉着我跳舞,把麦克风递给我,让我唱没有声音的歌,我的嗓子很快就哑掉了。我正兴奋时,所有灯都灭了,黑得一塌糊涂,我隐约感觉到我前面站着一个人,伸手探了一下才知道这个人背对着我,正在往前走。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往前走,同时也有一双手搭在我肩膀上。不知道走了多久,开始有亮光,但我眼前仍是雾蒙蒙一片,我只能看见我的手肘和肩膀上的一双手,看样子是双女人的手,细嫩、指甲也精修过。  

  我醒来了。  

  我打开锁,推开门,声控灯还是慢了一拍。我把耳朵贴在墙上,听了好一会儿,只有细微的聊天声,可能也有其他声音,但被聊天声压下去了。  

  “后现代主义,后现代主义!荒诞,荒诞?”  

  我又醒了。  

  我觉得我的肩头很沉,像是坐了两个小孩儿。我挣扎想起身,怎么也起不来。  

  我再次醒来。  

  打开锁,推开门,门吱呀一声。院里传来彩票店老板的声音:“是哪个傻×把我的灯箱弄坏了!”我赶紧关了门,门又是吱呀一声。  

  有声音了,我一定是醒了。  

  我还是坐不起来。但我感觉到我床前站了人。听声音像是男人。  

  其中一个说:“快点的吧,共享自行车还没还呢,一直记着费呢。”另一个说:“着急有啥用,这家伙一会儿一醒,魂儿不稳定,抓不出来。”“早知道不骑共享自行车了,紧赶慢赶的,到了人还没死。”“早知道,早知道!早知道你开摩托车慢点啊,慢点咱俩就不用干这个鬼差事了。”  

  我不顾一切告诉自己,必须要醒。我大喊着坐了起来,屋里黑得粘稠。外边传来一声:“要嚎回你家嚎去!”我摸黑找到手机,查了一下今晚的中奖号码,就是那张彩票上的,十倍,保守估计也得有五千万。我兴奋地跳了起来,床都塌了,我的双腿喷血。  

  我终于醒了。  

  电视机里有什么  

  走出房间的时候,我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醒了。我摸出手机看了看,凌晨四点,确实是快速眼动期,做梦的好时候。我顺着走廊往下看,“世界之家”还亮着,甚至LED小灯粒粒分明。走廊里都是梦话,走了一路,我捡了一路。大部分都是要发财的,只有一个要后现代主义的,有两个太龌龊我踢下了楼。一楼柜台依旧没有人,我盯着监控视频看了一会儿,权当是照镜子,里面的人是我无疑。  

  推开吱呀叫的门,外边黑得严严实实。我突然很想抽烟,人在走路的时候可太适合抽烟了,不然这些时间只用来走路,太浪费了。我没有烟,也没有打火机。一路往北走,走出拆迁区,天微亮,路边的早餐摊儿已经把桌子摆出来,桌子泛着油光,把屋里溢出的光反弹回去。我在其中一张桌子旁坐下,没人上来招呼我,男的在炸油条,女的在搅胡辣汤。坐了十秒之后,我还是决定回家。刚要起身,屋里的电视打开了。女人转身过去,背着汤锅,反手搅胡辣汤,眼睛则盯着电视看。我没点胡辣汤也没点油条,我只想看看电视机里有什么。  

  两个人骑着一辆电动车出现了,应该是在下雨,或者是雨后两人还未及换装,两人都浑身套着黑色塑料袋,一个头戴雪糕桶(像个魔法师),一个戴着L型PVC管道(像个潜望镜)。他们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了,旁边的汽车一辆辆驰过,他们依旧待在原地。不知道是离得太远,还是电视机声音本来就小,他俩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见。他们下了车,把车子推到一边停好,上了U型锁,走过了马路。他们接下来一直徒步,缓慢上了桥,站在人群后面,盯着一个唱卡拉OK的大妈,在人群最混乱的时候,上去把大妈抓住了。接着戴雪糕桶那个就把雪糕桶掀开,把大妈装进去了。接着他们又钻进人堆里把一个年轻女孩拽出来,戴PVC管的那个更加直接,抓着女孩往管子里塞,像是直接吃了她。他们做完这一切,迅速跑了。  

  女人转过身对炸油条的男人说:“现在的电视真不好看。”然后她又看向我,问我吃什么。我点了一根油条一碗素胡辣汤,四块钱。她一转身,挡住了电视机,错过了一块儿剧情。  

  两人还是那身打扮,不过已经站在了一个旅馆前面,两人站在墙边,反复比划如何翻墙。突然门被从里面打开了,两人晃了一下神,迅速走了进去。  

  我点的油条和素胡辣汤上来了。电视又被挡住了。  

  两人走了出来,身子变得鼓囊囊的。他们一路小跑,发现电动车少了一个轱辘,是后轮,连带上面的U型锁一起消失了。两人蹲在路边抽烟,身子越来越小。  

  我觉得剧情没啥意思了,继续喝我的胡辣汤,胡椒放多了,辣味过重,喝完后背都是汗。我站起身正准备走,有两个人坐到了我桌边,一左一右,把我按回了座位。其中一人递给我一根烟,我伸手接过。另一人给我打火,我仔细看了,那不是我的打火机。  

6月9日,恒生科技指数(HSTECH)  样本股调整正式生效,比亚迪股份以  8% 的权重纳入恒生科技指数,中国版  “科技七巨头” 成形。科技七巨头  (Magnificent 7)原指苹果、谷歌、亚  马逊、微软、Meta、特斯拉、英伟达  七家,代表美国科技股核心资产。而随  着比亚迪加入,小米、联想、比亚迪、  中芯国际、阿里巴巴、腾讯、美团已  然形成类比科技七巨头的中国科技  核心资产。中国版 “科技七巨头”  在恒生科技指数中的合计权重接近一半  (48.3%),反映中国核心科技资产 “新  旧交替” 中,AI(人工智能)和 “AI+”  (自动驾驶)正冲上潮头。值得注意的  是,在整个恒生科技指数中,AI 成分  占 90%,涵盖了 AI 产业链上中下游,  而包括比亚迪、蔚来、小米在内的 “AI+  汽车” 则超过 25%。人们一直以来有个  疑问:AI 叫好不叫座,到底会在哪个  垂直领域率先落地并开花结果。现在看  来,形势开始明朗,那就是自动  驾驶。  恒生科技指数由在香港上市的 30 家  最大的科技公司组成,这些企业作为各  领域领军企业,反映了中国科技产业的  发展水平和未来发展方向。  第一,反映了政策所带来的势。中国  在全球范围首倡新质生产力,大力推进  科技创新与产业体系现代化,为此,鼓  励研发投入、推动科技成果转化。恒生  科技指数成分股企业享受到国家科技  发展的政策红利,这是潮流背后来自大  势的动力。第二,反映了科技突破的  势。恒生科技指数在中国科技领域不断  取得突破中成长,反映了中国科技正在  美国脱钩抑制中有力崛起,象征着国家  科技发展的运势。第三,反映了市场投  资之势。随着政策利好与科技突破,全  球资金对港股中的科技股的信心在提  升,美国技术封锁无法令全球投资回到  封闭。第四,反映了行业应用之势。恒  生科技指数成分股许多处于人工智能主  要应用领域,中国版 “科技七巨头” 借  势中国大规模、大范围市场的特征开始  显示,找到了自己的比较优势所在。  当然,也要看到,美国版七巨头与中  国版七巨头,在市值上还有量级上的差  距(如图 1 所示)。排在美国七巨头排  名最后的微软的市值,比中国版七巨头  除腾讯之外六家的总和还多;而市值排  名第一的腾讯,比美国排名最后的微软  还差了许多。需要作出更多努力,才能  缩小这种差距。  第一,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势,不能减  弱,只能增强。英雄不问出处,要给能者  以充分施展能力的空间,激励他们闯寨投  旗,勇立潮头。第二,应为类似 DeepSeek  的基础性突破提供更好的服务与保护,像  培育杭州六小龙那样,让藏着的龙、卧着  的虎有龙腾虎跃的充分空间。第三,应将  科技创新与市场创新紧密结合起来,将  “AI+” 推广到更多的垂直领域,形成世  界级的产业生态。利用行业应用上的优  势,拓宽发展的路。
  (滇池2025年10期[5497]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