采访罗翔的过程,比我预想的还要困难一些。他是坦诚的人,并不吝于自我剖析,就如同他在法考视频里所展现的那样,时常

　　进行哲学层面的思考。但他同时也是封闭的,无论什么问题抛给他,他愿意畅谈的都是人生思考,而不是当下,不是生活与处境。

　　面对这样谨慎的罗翔,我似乎一点都不意外。疫情初起,b站网友剪辑的罗翔法考视频集锦也曾是我很长- -段时间之内的下饭视频,我眼见着他入驻b站, 2000万网友追着喊他“罗老师”。

　　罗翔的变化,在他走红的两年里很显著。在微博、微信公众号上,他本会犀利地点评敏感案件,2020年微博事件发生之后,频率明显减少,甚至永久停更了微博。b站是他唯一定时更新的平台,这里的用户平均年龄小,不太有摧毁人的恶意。

　　罗翔是天生的传道者,聚光灯能让他的传道被更多人关注。但这个时代对传道者来说,并不是最好的时代。在如潮的恶评之外,他还收到过或明或暗的威胁。他不是没考虑过迁回战术。b站曾与罗翔商量,可以在普法视频之外,多拍一些生活化的视频,比如他爱吃的菜、日常的喜好。但一方面,这与他普法的初衷相违背;另一方面,生活视频的分寸感难以把握,他不是职业up主,没法立人设,他的生活、人际关系或许会进一步曝光在聚光灯下,稍有不慎,后果是他更难以承受的。

　　罗翔的朋友告诉我,如果把走到聚光灯下的机会给他,他大概不会愿意。人过40,已经历过生活捶打,很明白有些事情是无能为力的。启迪他人的事,他可以在小范围内力所能及地推动,但不会像罗翔那样站出来。因此他极为佩服罗翔的勇敢。

　　采访中,我心焦于罗翔的谨慎,但我也明白,这是他应对外界风雨的方法。也正是这份谨慎,才能让他在莫测的舆论环境里走得更远、做更多想做的事。他常常自我检讨不够勇敢,但我想,明知结局不可控,甚至会从高处摔下,仍然选择继续向前,他比我们大多数人都勇敢。

　　(《中国新闻周刊》　2022/01　期刊架位号[8601])